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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出生的孩子今年15岁了

    成都的朋友发朋友圈,说,时间真快啊,15年了。2008仿佛是个分水岭,这15年来,经常说某一件事情总是以是震前还是震后为界。

    有限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朋友,很多人的变化,确实是以震前震后来区分的,李大眼儿自己就说过,震前的自己是个挺二的傻叉,粉不啦叽的红。

    我常常莫名想起1976年夏天,闰六月,天有异象,地有动荡。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别的,我妈在学校操场的路边边走边对我说:地震来了,到处晃,爸妈万一不在身边,要找个可以遮挡重物的地方躲藏起来。我妈仿佛知道地震那天她真的不会在我身边。从床上摇醒之后,我没有藏,拉门发现自己被反锁了,抱了个枕头,打着光脚就翻窗跳了出去,幸亏是一楼。

    荀子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但每次动荡都百姓苦,我很不爽。

    2006年5月,我记者生涯的最后一次采访是在什邡、绵竹、德阳,难以预料的是,那些曾经如花的笑脸懵懂的童年都只能永远定格在2008年的5月,他们再也没有可以等待的未来。和大都市相比,那里的老师真可谓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那里的孩子早早当家,花儿没有开放就已经凋残,树苗没有长大就已经倒下,那些集体拥埋在地下的生命,那些过早被推进焚化炉的孩子,那些甚至连尸骨都不能完全的孩子,终究没有抵抗住天灾人祸的肆虐。

    那一年,有个姓艾的胖子执着地做着一件让有司惴惴不安、让百姓聊以慰藉、让人性的温度在凉薄的人世间可以战胜恐惧感受温暖的事情。后来,他的头被打破,他家门前的红灯笼下一直睁着很多双亮眼睛。

    命运逆转的还有被媒体评选为“成都市文明市民”的谭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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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以后的每一年(疫情三年除外),“恐怖大王”作家李西闽都会踏上去成都的航程。

    2008年5月12日中午,深山中出现种种异象:阳光撒满山野,河沟、山谷,满山遍野飞舞着蝴蝶、飞蛾、小虫子,铺天盖地。当时的李西闽并不知晓,这是大地震来临前的征兆。

    “当时我写到‘大海的深处很多灵魂在沉睡’时,房子就开始抖动,顷刻间地动山摇,地下像开过无数列地铁的声音,轰隆隆地响。”不到一分钟,楼塌了,李西闽被埋在废墟里。钢筋从他身体穿过,铁片从他左脸插入,极渴时却由于被牢牢压住而无法喝到自己的尿,一次次即将昏迷时就一次次用手背往铁钉上使劲刮、一次次把头往下压让脸上的铁片插得更深更疼……他竟这样熬过了72小时的黄金救援期,成为山庄里同时被埋的好几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李西闽后来在病床上一字一字地敲出了《幸存者》一文,真实记录了他从地震被埋到被救出的76小时经历,“这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恐怖时刻,现在每天早上睁开眼都在庆幸自己还活着,废墟的压迫,在我的头上、腰部和腿部都留下了深刻的伤口,这些伤口现在都变成了疤痕,我每天都会抚摸这些伤疤。”

    每年这天,李西闽都会从上海的家中,飞往四川彭州银厂沟,祭奠长满荒草的废墟和死难者的坟茔。

    那一年,被毁灭的不仅仅是无数活生生的生命,还有历经千年的文化古迹,北川——大禹的故乡,羌族人最后的栖居之地,爆破声中灰飞烟灭,历史在废墟中扼腕叹息;江油——李白的家乡,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广元——武则天的故里,皇恩不泽利州地,此恨绵绵无绝期;青川、剑阁、阆中、汶川,处处是三国文化的遗迹,百岁教堂分崩离析,张飞庙里残垣断壁;都江堰、青城山,“拜水”难祭先祖,“问道”遍见瓦砾;报恩寺、云岩寺、南龛摩崖造像,本来无一物,上天降“尘埃”。

    美国人安德烈·雅各布在都江堰看到了这样一幅画卷:岷江水在山间奔腾而下,一阵风过,古银杏树叶子簌簌作响。警报声四起,划破了寂静的天空。环视四周,满目疮痍。掉落的砖瓦将巨大的铜香炉砸成碎片,古香古色的宝塔毁于一旦,中国年代最久的石像之一——二王庙的镇庙神像拦腰而断······碎石堆中,二王庙的影壁依旧矗立,上书文字“造福万代”。

    地震次日,通讯恢复,成都同事在签名档上写着:“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一生一次够了。”

    那一年的成都商报评论说:“此时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有人说,“每次灾难发生的时候,上帝就出来活动了。”

    阿多诺说,“在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在目睹了许多非正常失踪、死亡之后,我开始对很多事情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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