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降本的刀,砍向办公室

20年前,成立5年的谷歌搬到了加利福尼亚山景城,分散在几个办公室的员工有了新总部。开放的空间、跳跃的颜色、充满创意的装置……谷歌的办公室设计成了标杆,这里透露着一个讯息:工作要开开心心,下血本也值得。

20年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谷歌的“降本增效”还是将“魔爪”伸向了办公室。

以硅谷为圆点,全球科技公司曾不遗余力、不惜成本地打造“极客天堂”,但如今,梦醒了,天堂也得省钱。

当地时间3月6日星期一,谷歌CEO桑德尔·皮查伊(SundarPichai)称,谷歌的部分办公室实际上已经成为“鬼城”,而房租却十分高昂。

“我们要用好手里的资金。”他说,“我们的房租很贵,如果只使用30%,那就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这是对近期的“共享办公”政策的辩护,该政策引发了员工的不满。

2月,谷歌要求云计算部门的员工和合作伙伴从下季度开始转为共享工位的办公模式。员工将与他人共享一个工位,轮流在工位办公。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称作小范围测试的举措,云计算部门员工占谷歌的四分之一。而率先试行共享办公模式的有5个办公室,包括纽约、华盛顿、旧金山、西雅图和加州太阳谷。

虽然谷歌强调了很多好处:将可以腾出一些办公楼、将使得谷歌“可以继续投资于云计算业务的增长”、给员工以高效积极的体验等等,但很多员工并不买账。

在谷歌内部平台上,有员工表达不满:没必要把坏事说得像奇迹一样。

从之前的信息来看,所谓新模式的种种好处,的确更像是事后“找补”,毕竟成本削减的目标先行:在2月初,谷歌母公司Alphabet发布第四财季业绩,高管彼时预计,为了应对营收增速放缓和经济持续衰退的担忧,谷歌本财季会缩减全球办公空间,预计产生5亿美元相关成本。

谷歌的降本增效来得既快又猛,就在计划推行共享办公模式前不久,今年1月,谷歌开启1.2万人裁员,占员工总数的6%。此外,谷歌还对员工的福利进行缩减,并放慢招聘速度。

谷歌并不孤单,硅谷走出的科技巨头们纷纷在挠破脑袋降本增效,办公室难逃被“优化”的命运。

有志者事竟成,办公室成本缩减,科技巨头们已经缩出了花样。

共享工位这件事,Meta已经先行一步。去年9月,Meta宣布了共享工位的新政策,大多数员工将不在办公室拥有自己的固定工位,而采取“预约制”,要去办公室,先预约工位。扎克伯格表示,作为降本努力的一部分,Meta正密切关注基础设施的成本。

和谷歌相似的是,这一政策也于大规模裁员“搭配食用”。仅仅两个月后,Meta宣布将裁员1.1万人,占全公司人数的13%。

同样的,这个政策引发了员工的不满,且不满的矛头也指向了公司对成本削减措施的“粉饰”。据TheIndependent,员工既反对这项提议本身,也反对宣布的方式。

而在共享工位政策之前,Meta已经缩减了一些办公场所的福利,洗衣福利没了,晚餐时间推迟了,打包餐盒也不再提供。到了年底,Meta又取消了员工每月最高200美元的打车福利。

总之,能省则省。

不过,要说办公室省钱“大师”,还得是去年收购了社媒平台推特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

3月7日,BusinessInsider报道,马斯克试图将办公室的绿植卖给员工。一位匿名的工程师称,马斯克已经把推特的数百件办公室家具,包括厨房设备、咖啡机、办公椅等售卖,而且还解雇了公司的清洁与餐饮人员。没了清洁人员,纽约办公室甚至出现了蟑螂,室内恶臭阵阵。

马斯克在接手推特之后的办公室省钱大法已经如臻化境。今年刚进入3月,每个月都有相关消息被爆出:1月,新加坡办公室被爆出因拖欠租金,员工被房东请出办公室,此前推特在美国本土也曾传出拖欠办公室租金;2月,推特关闭了印度的两处办公室,并要求相关员工居家办公。

虽然马斯克曾多次对远程办公模式表达不屑,并且早早就喊员工回到线下,但从降本的角度,远程办公让马斯克也直呼真香。

正如马斯克所做,远程办公也从疫情时期的无奈之举变为了有用的措施。

其他科技公司也纷纷在“重返办公室”和“远程办公”之间寻找平衡。

从去年开始,包括苹果、谷歌、亚马逊在内的科技公司纷纷号召员工重返办公室,但同时在每周去办公室几天以及推行范围的问题上也留有余地。如苹果去年9月开始让员工至少去办公室三天,但措辞微妙,称是启动“试点”。

一方面,强制重返办公室会让习惯于远程办公的员工不满。亚马逊2月宣布员工每周在办公室三天,政策宣布三天后,员工沟通平台Slack上的相关频道已经有1.4万名员工聚集,起草了一份致领导团队的请愿书,要求领导层放弃新政策。

另一方面,远程办公也有降低企业成本的好处。据《华尔街日报》,去年9月,流媒体巨头Netflix关闭了包括美国盐湖城在内的数处办公室,并且让员工线上工作,以减少房屋租赁的费用。

不管是以远程办公与共享工位等措施提高工位使用效率,还是降低办公场所相关福利等,都可以降低办公室成本。

但真正的支出大头在办公室本身,不管是自己建楼,还是租赁办公室,都成本高昂。

知名科技公司的租金往往不低。

此前马斯克拖欠推特在英国伦敦分公司办公室的租金,被英国皇家财产局告上法庭。

推特在伦敦的这处办公室位于艾尔街20号的一栋建筑内,2021年在原有的两层租赁基础上新租了一层,每年租金就高达260万英镑,合计人民币2100万元。

上个月,《爱尔兰时报》称,Meta可能会将其位于都柏林的办公室转租,价格8000万欧元,合计人民币5.8亿元。

而这个价格远低于其2018年的采购价,彼时Meta签了15年的租约,采购价1.1亿欧元,原定2032年到期。

而自己建楼则成本更加高昂。

3月4日,CNBC报道,亚马逊宣布将暂停其位于弗吉尼亚州的第二总部建设,并重新评估其房地产投资组合。

亚马逊此前承诺到2030年底在当地投入25亿美元,并创造2.5万个工作机会。该工程分为两期,其中第一期已经接近完成。除此之外,亚马逊还推迟了美国本土的其他一些办公室计划,一些即将入职的研究生被告知需要等待。

亚马逊第二总部是其过去几年疯狂扩张的一个标志,彼时亚马逊邀请各大城市竞标,2017年时就有超过200个社区提交了投标书,甚至有社区不仅提供税收减免,还愿意更名为“亚马逊市”。如今亚马逊表示未来将继续推进该项目,但具体的时间未知。

办公室福利削减、办公模式改变只是会引起员工的不满,但科技巨头们关闭办公室或暂停修建计划带来的麻烦则要更大。

2021年,微软宣布在美国亚特兰大西部购买了一块90英亩的土地,建设大规模数据中心,并承诺建设社会福利住房、帮助公立学校学生发展数字技能的项目、支持传统黑人大学、资助当地非营利组织、为亚特兰大人提供可负担的宽带。

微软给出的建成时间点正是在2023年。

然而两年过去,亚特兰大人没有等来微软的数据中心,也没有等来承诺中的种种好处,而是一则新闻:微软开启万人裁员,并采取了一系列降本措施,其中亚特兰大园区的开发于2月暂停。

当地社区部门负责人称这个(暂停计划)的决定,让很多居民措手不及。而且“微软要来”的消息早已带动了当地房地产,当地居民本来就担心社区的中产化(这会带来房价和财产税的飙升),这个担心似乎应验了。

据Zillow的数据显示,从2020年1月到2022年12月,该社区的平均房价增长快于亚特兰大的整体增长。

还有更多地区被当年翘首以盼的科技巨头“背叛”。1月底,华盛顿柯克兰市发布新闻稿,称谷歌已经告诉该市,其将暂停推进在该市建设一个大型新园区的项目。

在去年的市议会会议上,谷歌还谈及该地区基础设施的改善,比如铺设自行车道和步行小道,以及投资超1200万美元修建社会福利住房。

就连与硅谷联系最紧密的旧金山,也显示出了远程办公增多与办公室关闭潮下遭受的连环打击。一些当地企业表示,他们正在面临远程办公与办公室关闭带来的连锁反应。

商业房地产公司世邦魏理仕(CBRE)的数据显示,去年最后三个月,旧金山写字楼空置率达到创纪录的27.6%,而疫情前的数据为3.7%。

CBRE技术观察中心执行董事柯林(ColinYasukochi)表示,如今的27.6%的空置率是记录显示的最高点。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时,这一数字曾达到20%。

“从2012年、2013年开始,科技公司获得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成为办公场所租赁的最大行业。”柯林说。但是2022年,金融和保险公司在办公室租赁上已经超过了科技公司。

更多、更好的办公室,曾是科技企业的一块明亮的招牌,在光鲜、前卫的办公场所上空,似乎飘着快乐的台词:为什么不呢?但如今只剩下:可以,但没必要。

没必要的东西,在降本增效的背景下,就是必须要扔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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