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建物几乎已经全遭毁灭的乌东顿内茨克州城镇巴赫穆特。 图：翻摄@albafella1推特
根据陆媒《上观新闻》今 ( 8 )日报导，连日来，俄乌双方围绕乌克兰东部重镇巴赫穆特展开激烈争夺，让这座本不起眼的小城成为关注俄乌局势的焦点。除了极其惨烈残酷血腥的战斗，乌方是撤还是守的态度也几度更改。
对乌方来说，坚守固然有精神层面的意义，也为接下来可能发起的春季攻势起到牵制与消耗的作用，对俄军来说，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採用如此原始和传统的战法以期夺取此地，胜利已然不止于军事层面了。对于俄乌衝突态势是否因此产生剧烈变化？接下来战局还会如何发展？中国军事学者王思羽总结出了4 点评论 :
一、“巴赫穆特之争”源于政治动因：
巴赫穆特这个小城市是乌克兰顿涅茨克州巴赫穆特区的行政中心，位于巴赫穆特卡河畔的盆地地带。在 18世纪中叶是斯拉夫塞尔维亚的行政中心，主要由塞尔维亚族人建立。在那个年代，它是一个简易的带有木栅外牆、并且被护城的壕沟围起来的一个小村落定居点。
在 19 世纪末期，巴赫穆特盆地曾经佔据了俄罗斯帝国盐产总量的 12%。大约 1920年，这个城市成了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顿涅茨省的行政中心，可以说是採盐业的产业化和工业化带动了城市的扩大与发展。
它是一个小型城镇，其实没有太多的特殊的文化意义或者是历史记忆，也没有身份政治方面的特殊价值。因此，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博士后研究员王思羽认为，当前对该城市的争夺，在军事层面的价值并不是非常特殊或者说特别高，更多是政治上的意义。
二、“21世纪最血腥的战役”：
最近巴赫穆特的战况很焦灼。王思羽说，这并不意味著俄乌衝突的态势将会在这裡发生剧烈变化。因为巴赫姆特战役不是一场所谓的俄军春季攻势。它实际上恰恰是这场21 世纪持续最久的高烈度战争，也就是俄乌衝突当中，持续最久、最残酷血腥、最焦灼的一场战役。
自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后不久，俄军就开始砲击巴赫穆特市。5 月 22日，波帕斯纳沦陷之后，从波帕斯纳撤出的乌军开始加固后方的巴赫穆特阵地，希望把巴赫穆特盆地变成俄罗斯进攻顿涅茨克州西部的又一道门槛。
去年 6、7 月份左右，利西昌斯克战役后，俄军在顿巴斯地区的进攻矛头就转向了该地区。所以从去年 8 月，一直到今年 3 月，整整 7个多月之久，俄军一直对巴赫穆特战线紧咬不放，乌军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这条战线的防御。
也就是说，俄军用了 8 个月的时间，从波帕斯纳推进到目前的巴穆斯特，这个距离仅仅 20英里。这么长时间，在打巴赫穆特战役之前，俄军在东部战线对乌克兰拥有差不多 5：1 的人力优势。现在这个优势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俄军投入了过高的资源，无论是人力、物资装备还是时间消耗。这场战役是发生在 21世纪的堑壕战、壁垒战和阵地战。虽然双方都不愿意公佈自己的伤亡数字，但是这场战役它的主要方式实际上就是在堑壕、简易地堡，还有废墟瓦砾之间展开高频的大规模的短兵相接，主要以人力为主的厮杀和砲战。
王思羽说，第三方统计机构还发现，乌克兰方面从 2022 年 11 月开始，对迫击砲弹、小型无人机、地雷和机枪枪管的平均消耗率增加了3.6 倍。这些都是在短距离杀伤步兵单位所消耗或者说依赖的硬件。
一些堑壕的阵地，在两三天之内，就被双方反复来回拉锯战力。这实际上类似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条件和战术方式下所进行的残酷战役。因此把巴赫穆特战役描述为21 世纪最血腥的战役，或者说把战场形容为乌克兰和俄罗斯军队的“绞肉机”和“漩涡”一点都不为过。
由于巴赫穆特周边现在 85% 的地表植被和 70%的建筑物已经被炮火摧毁或者消除，因此伤亡人数极高，代价极其高昂的地面攻击几乎没有可以依赖的地面掩体。四处都是佈满砲弹弹坑，还有被剥光了枝叶树皮的树木，这是极为罕见的。
乌克兰顿内茨克的巴赫穆特战场筑物被炮火摧毁，伤亡人数极高。 图 : 南方大观察（资料照）
三、巴赫穆特战役不是简单的土地争夺：
俄罗斯为何对巴赫穆特如此执著，愿意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採用如此原始和传统的战术方式和方法，对这个地方进行持久的攻击呢？
王思羽说，单从军事的角度来讲，巴赫穆特整体的战略价值是值得怀疑的。俄罗斯为了攻打这座小城市所花费的资源和人力远远超过了它的重要性。这座城市仅仅是两座更大的、在乌克兰手中的要塞城市——斯拉维扬斯克和克拉玛托尔斯克市的一个小的外围门户。巴赫穆特距离这两座城市的距离，较之前的波帕斯纳距离距离巴赫穆特还要更远，这两座大城市的外围，乌军加固的战线防御层和防御设施都更多、更完备。
巴赫穆特战线是乌军退出波帕斯纳后，临时构筑的一条野战防御带，它是一边打一边修出来的。但是前两城是乌军在 2016年后花费了很多心思去打造的乌东军事重镇。王思羽认为，俄军在这两座城市所要面对的乌军抵抗防御，以及要付出的代价，不会比在巴赫穆特更乐观。相反，更残酷，更艰难甚至更血腥的情况可能都在后面。
王思羽认为，对俄罗斯来说，巴赫穆特战役绝不是简单的土地方面的争夺。夺取此地也不是什么战略性胜利，而是一种象徵性的政治胜利。因为俄罗斯在去年撤出哈尔科夫，失去伊久姆，弃守赫尔松市等一系列不利局面之后，特别迫切地需要向国内释放一次胜利信号。为了维繫持久的军事行动，要继续获得国内社会的支持。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巴赫穆特战况激烈，红色为俄军控制区，黑灰色为交战区。 图: 《腾讯新闻》“秦蓁说”
四、即使拿下巴赫穆特，俄军仍并不乐观：
巴赫穆特战役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从当前的信息来看，乌军和乌克兰政府又重新评估了巴赫穆特的防御情况以及要面对的风险，继续打算固守该地区。现在进出巴赫穆特已经有三条后勤补给通道被俄军佔领或者切断，仅剩下一条直接通往西侧的进出通道，目前还在乌军手中。所以可以说坚守巴赫穆特，对于乌克兰当前来讲，其实有很大的风险。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它也很重要。
王思羽说，在风险这么大的情况下继续坚守，乌克兰很有可能会在近期，3 月底甚至 4 月初或 4月中旬，进行一场较大规模的反攻行动。只要当时的地面环境和天气的条件允许大规模的机械化作战。因此乌军当前固守巴赫穆特，对于俄军主力的牵制与消耗就变得尤为重要。同时，西方援助的“豹式”坦克和其他新型地面装甲战单位，训练週期基本上都会在3 月底完成，初步形成战斗力。乌克兰很有可能寄希望于此，把这些力量投入到未来的春季反攻当中。
从战斗的残酷性不难看出，俄军当前对巴赫姆特的进攻手段可以用“人海战术加短兵相接”来形容。这有可能意味著，在体现远距离火力机动优势的重砲兵、装甲兵，还有陆航兵方面，俄军已不具备优势。或者说即使有优势，也没有办法有力地去发挥出来。从军事潜力和体系化的作战方面来讲，这对俄罗斯不是有利的信号。截至目前，乌克兰的武装部队的人数是35万人，有7万多的国民警卫队，还有35万的领土防御部队。这个数字已经到了将近80万人，这还不算国家警察部队、边防局部队，还有安全局下辖的特种部队，加上乌克兰背后有北约的军火库、国防供应链，还有财政援助作为支撑。如果俄军在巴赫穆特战役中消耗了过多的有生力量和自动设备，即使最终拿下巴赫穆特，俄方所要面对的未来挑战也并不乐观。
加拿大与波兰、挪威武装部队合作，向乌克兰新兵教授如何使用豹式坦克。 图：加拿大武装部队（资料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