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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语音乐真的没救了?李荣浩在搞什么乌梅子酱

    ” 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

    李荣浩的《乌梅子酱》火了。

    无论是否有刷短视频的习惯,只要近段时间上过网的人,都没有办法躲过这四个字。

    经典的和弦,直白的歌词 ……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人,大概都会觉得有种熟悉感,让人说不清是李荣浩的特有风格,还是梦回台湾小清新的 “周氏情歌 “。

    然而,围绕《乌梅子酱》争议也层出不穷。

    乐评人丁太升将这首歌评价为 ” 俗不可耐 “,不仅俗,还是一首投机作品。

    因为它精准迎合了 ” 小镇青年、初中毕业的文艺骨干、想谈恋爱但是谈不着恋爱的打工者 “的胃口,而这三类人群又恰好是短视频平台的主要用户。

    乐评人丁太升评价《乌梅子酱》一歌 ” 俗不可耐 ”

    在华语乐坛 ” 药丸 ” 的路上,短视频传播向来是那个最关键的 ” 反派”,《乌梅子酱》再次印证了这点——短视频平台上被广泛传唱的歌是那么火,但又那么俗。

    短视频神曲的出现,不仅塑造着当下的音乐潮流,甚至改变了歌曲的生产、宣发机制,有人在其中获利,也有人失意。

    但总的来说,因为短视频平台的传播载体发生变化,使得我们的华语乐坛也随之变天了。

    李荣浩不负全责

    让《乌梅子酱》火起来的是李荣浩吗?

    不是,是以短视频为主导的传播的社交平台。

    发布时间是最直接的证明,《乌梅子酱》发布于 2022 年 11 月,而它真正出圈,是在今年 2 月。

    近日,李荣浩的歌曲《乌梅子酱》在网上掀起讨论热潮

    如果丁太升说的小镇青年等人是《乌梅子酱》能火起来的 ” 人和 “,那么情人节的特殊节点,以及各类短视频对用这首歌当 BGM的孜孜不倦,构成了《乌梅子酱》的 ” 天时 ” 与 ” 地利 “。

    近年来,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已经成为流行音乐走红的先发阵地。

    2021 年,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评出的年度热歌榜,榜单上的十首热门歌曲均先在抖音火爆。

    2021 年,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评出的年度热歌榜

    ” 就这么说吧,短视频平台对现在音乐能不能火有直接性的影响。” 音乐制作人张茵告诉盐财经。

    她从 2017 年起进入音乐行业,如今是一名音乐厂牌的运营者,旗下新歌几乎所有推广渠道都来自抖音。

    2018 年起,以《学猫叫》和衍生的手势舞为起点,短视频歌曲逐渐占据音乐市场——《学猫叫》获得了 Billboard RadioChina 的年度十大华语金曲奖,2019 年度热曲《野狼 disco》以男星陈伟霆和张艺兴的演绎,登上了 2020年春晚舞台。

    《学猫叫》手势舞

    抖音神曲的确在各方面颠覆华语乐坛。

    上海剧星传媒的业内人士金鑫认为,这种力量是底层逻辑的改变——抖音去中心化的机制与 QQ音乐等流媒体已然不同。

    ” 抖音更容易让音乐找到喜欢它的人。” 他对盐财经解释。

    “90 后 ” 歌手林依的抖音粉丝只有不到 500 人,但他的一首单曲,被短视频用户使用了 100多万次。最热门的几个视频,点赞量均已上百万,一度在抖音热门歌单的前列。

    林依并非专业歌手,唱歌是从初中开始的爱好。2018 年起,他在酷狗等音乐平台发歌,很大部分都是翻唱。

    2020 年,他刚与现有音乐厂牌签约,第一首单曲便在抖音收获了意外的火爆。他回忆,刚收到歌曲小样时,只觉得曲风 ” 很甜 “,但” 没有特别的喜欢 “。

    但这首歌符合他当三年网络歌手经历总结出的流量密码:用户 ” 要么喜欢很甜的歌,要么就极致伤感,都在感情里受过伤的 “。

    很甜的歌,《乌梅子酱》就属于这一类。

    截至 2 月 21 日,《乌梅子酱》霸榜 QQ 音乐、网易云音乐的热歌榜第一位

    林依的第一首歌刚在酷狗、抖音等平台上线时,不温不火,但发布一个月左右后,因为几个爆款视频,歌受到广泛关注。抖音的热度迅速辐射到各音乐平台,”我没想到能那么火 “。

    他现在的解释是,在抖音,代表更大众、普世的情绪容易传播,而酷狗等流媒体平台则适合小众、垂类的音乐。所以 “在抖音火的歌,在其他平台一定会火,但在别地火的歌放到抖音不一定适合 “。

    套路,还是套路

    丁太升评价《乌梅子酱》:” 一进入到副歌,一股浓郁的中国乡土风掺杂着当下短视频的火爆元素扑面而来,你躲都躲不开。”

    这句话有背后的意思,即《乌梅子酱》在创造前就奔着短视频的火爆元素而去,是一首 ” 有预谋 ” 的流行歌曲。

    李荣浩的创作是出自真心还是投机,身在乐坛中央,即便他本人或许都说不清。但能确定的是,在有数据和流量的监测下,音乐作品的商业性是可预期的,甚至,歌曲主题和情绪都可以计算出来,捕捉社会热点成为创作主流。

    《乌梅子酱》在短视频平台上的播放量达 26 亿

    北京云猫文化有限公司的 CEO宋孟君曾在受访时透露,如今团队能从开放平台的数据中分析出限定时间内,不同地域、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各自在听何种风格的音乐。一首歌曲的用户画像在数据面前变得清晰,公司从而根据公众需求进行创作。

    既然有数据做支撑,这类 ” 科技感 ” 十足的歌曲就离不开一种固定的套路,也就是丁太升所说的 ” 短视频火爆元素 “。

    音乐博主范筒总结,现在的热歌通常为 ” 小制作大流行 “,套用人耳最舒服、最没有意外的框架。据他统计,2019 至 2021年,26 首抖音热门歌曲,有令人震惊的相似度—— 26 首歌只采用了 3 种和声进行。”越套路化听起来越顺,更容易在十几秒视频脱颖而出。”

    制作一旦成套路,音乐就变得廉价了。

    唱作人、北京晨时雨公司龚钊 CEO 有一个最直接的感受,一首歌的制作成本在业内已经 ” 低成负数”。她制作的原创歌曲,讲究使用好的乐器,买最贵的设备,弹出最好的音色,但这些短视频听众都不需要。

    短视频听众需要的是什么呢?

    一位太合音乐人士曾在受访时表示,大多数抖音神曲创作门槛较低,将简单的和弦、直白的歌词、重复的旋律多加组合,” 最快 4个小时就可以做出一首歌 “。

    龚钊告诉盐财经,她还在按照过去的收费制作一首歌,开价几万元,但后来才意识到,这个价格远高市场价,”很多词、曲、编加起来才收费两三千 “。

    “一位金曲奖评委告诉我,现在的公司不会单个和制作人谈一首歌的收费,而是一百首歌给两百万,打包价。很多人就会心动了。”

    在创作之外,歌曲在短视频平台上的传播也遵循了一定的范式。

    张茵是林依的音乐制作人,她介绍,推广歌曲之前团队会做小测试,看这首歌的受欢迎度、平台的转化率。” 比如,我们会铺用这歌做 BGM的视频到抖音,在点赞量高的视频看有没有评论对歌感兴趣,同时看它在 QQ音乐、酷狗平台上的转化。根据这些考虑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推。”

    她把玩法列为短视频歌曲传播的最重要因素, “(入手点)可能是歌词或者旋律,又或是音频设计 “。

    截至 2 月 27 日,抖音音乐榜部分数据

    林依的歌发布后,团队后续还做了两件事:

    一是上线 DJ 版,因为 ” 在短视频上玩起来,节奏性很重要 “;

    二是研究歌词,发现歌词的传播点,请了一批颜值达人围绕一个关键词做 BGM 拍摄视频。

    “KOL 拍了后带起大众,大家也跟着拍。” 张茵说。

    神曲还能火多久

    尽管一切都在背离 ” 歌曲 ” 二字,但身处其中的人,很大部分没法避免地涌入代表流量的短视频蓝海。

    即便像李荣浩这样背靠大公司、已获得主流认可的歌手,有时也会向 ” 抖音爆款 ” 风格靠拢。

    龚钊解释,在音乐市场,小公司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势头是都在抖音推广,那么作为公司肯定也要使劲投,分这杯羹”。

    而她接触过的职业音乐人,以追求商业利益为目的,” 大家都非常适应和顺应这种变化 “。

    一方面,短视频给林依这样的非职业歌手带去了实际的好处,让他们的作品有了更多被看见的机会。

    去年 2 月,字节跳动推出 ” 汽水音乐 ” 与音乐人服务平台 ” 炙热星河 “,前者被意图打造成垂直音乐版的 ” 小抖音”,而后者承担歌曲宣发推广、代理发行等服务,一定程度上能帮助音乐人解决 ” 资源不足 ” 的困境。

    在音乐行业的变革中,短视频平台不想仅仅成为其他音乐流媒体平台的导流器,而想将流量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但另一方面,短视频上的神曲带来的伤害又是显而易见的。它催生的是一套异化的音乐生产机制,以及异化了的音乐人。

    在功利的驱使下,音乐公司只知创作神曲,而不愿培养歌手。龚钊观察到,更多公司愿意将投资放在版权上,而非歌手本身,因为 “版权比人好控制 “。

    她举了一个例子,歌曲制作成本降低以后,更容易被批量制作。一批歌曲制作以后,” 公司会按照一整个盘子来制作,比如一次性投放 100首进市场,只要有一首歌中了,(火了),公司就能回本 “。

    这和过去唱片公司培养歌手是一个思路,一位头部歌手可以养活整家公司。但现在,人的重要性被大大降低。

    抖音神曲一轮又一轮的更新换代,挤占了国内的音乐工业,使得音乐市场看似繁花似锦,却不堪触碰。

    ” 音乐先声 ” 的创始人范志辉在受访时表示,即使一首歌能在平台内部大范围传播,走红时间也很难超过两个月。”现在的歌曲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发酵,马上就被替换和更新了。”

    短视频歌曲盛行后,龚钊认为,持久度如今成了衡量歌曲很重要的指标。”如果有一个歌曲啪地在全网刷屏,但是过了一个月、三个月呢,还会被人记住吗?再出一个东西能不能到这个程度?”

    和林依合作推出第一首抖音热歌后,张茵团队按照相同的方法推广了几首新歌,均无法得到相同结果。

    ” 人(指歌手)太早地到一个高度后,但是能力实际上没有完全匹配,说白了是靠流量堆积的时候,这完全是对个体心态的一种折磨。”她评价。

    在短视频平台上,哪怕是千万级的大 V 歌手,仍然要保持一周多更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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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互联网用户大部分的上网时间花费在网络视频平台上,所以即便是大 V歌手,仍需保持一定的更新频率(图源: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第 50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艺术创作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持续产出。它就是一个你全部产出去之后,你这人空了,所以你就要去吸收,再去产出,你又空了。有这么一个阶段,但是,互联网没这个时间。”龚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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