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舞厅枪杀案后 当地华人直言“太丢脸”

加利福尼亚州发生的一系列枪击案,给举办兔年庆祝活动的美国华人社区蒙上一层阴影。

当地时间1月21日除夕夜,距离加州洛杉矶市中心仅有11公里的蒙特雷帕克市(Monterey Park),一家名为“舞星”(StarBallroom Dancing Studio)的华人舞厅发生了大规模枪击事件。

“舞星”舞厅所在地

截至目前,枪击案已造成11人死亡。经中国驻洛杉矶总领馆确认,已有中国公民在事件中不幸遇难,“我们正会同国内相关部门及美方全力协助处理有关善后事宜”。

案发当晚,一位在该舞厅对面吃年夜饭的华人告诉“全球报姐”:“舞厅附近聚集了当地最有名的中餐厅。因为恰逢除夕夜,每家餐厅都爆满,营业时间延长到很晚。我们从下午5点等到晚上8点才吃上饭。”最终,他和家人在晚10点才结束用餐,“从而侥幸逃过一劫”。

洛杉矶警方证实,在舞厅开枪的嫌犯名叫HuuCanTran(下称Tran),是一名72岁的亚裔男子。有媒体推测,从姓氏来看,他可能是姓陈的越南华裔人士。1月22日早上,在警方追捕行动中,他被发现在一辆白色厢型车中身亡。警方初步判定是自杀死亡。

1月21日晚上10点22分左右,Tran穿着皮衣、戴着眼镜和毛线帽出现在“舞星”舞厅。

起初,蒙特雷帕克市议会议员及部分美国媒体将枪击案动机指向“不断增加的仇恨亚裔暴力事件”,但在熟悉情况的华人圈子里,更多人认为嫌犯是“因情感纠纷而行凶”

“附近的人都认为,(这个事情)太给我们华人丢脸了。”在当地经营律师事务所的华人律师杨杨告诉“全球报姐”,“这起枪击事件并非是什么仇恨亚裔的犯罪。居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个舞厅名声很差,经常因为打架等纠纷而关门。”她的事务所距离舞厅仅有200米。

农历新年前后,加州短短三天内已经发生了三起枪击案,遇难者多为华人。目前造成的死亡人数达到19人。而截至当地时间1月23日,2023年美国枪击事件达到39起,平均每天1.6起。

26岁华裔青年夺枪,避免另一场悲剧

枪击案发生在除夕(1月21日)晚10点22分左右,穿着皮衣、戴着眼镜和毛线帽的Tran出现在舞星舞厅,用一把半自动手枪向舞厅内的人群疯狂扫射。

据一位华人转述,有现场的人通过当地聊天群透露,“Tran与舞厅里的人发生摩擦争吵后,返回车里拿枪射杀”“他在第一次射杀完毕后重新装载子弹,再次扫射”。目前,这些说法暂未得到警方的证实。

枪击案发生时,舞厅里的人一度以为枪声是有人在放鞭炮。后来,人群在尖叫声中四散而逃。据洛杉矶县警察局的安德鲁·迈耶上尉(AndrewMeyer)介绍,当警察10点30分左右赶到现场时,人们尖叫着从现场涌出。“10人当场死亡,他们的年龄多在50多岁以上。至少有10名伤者被送往多家医院。”

“舞星”舞厅的案发现场

舞星舞厅占地168平,靠着一家中药行和桂林米粉餐厅。杨杨说,“这个舞厅每年的大年三十都会搞联谊派对,入场券为10美元。不过附近居民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正经舞厅,经常闹出事端。上一代移民有钱有闲,是这家舞厅的常客。”

另一位居住在此的30岁华人告诉“全球报姐”:“年轻的华人会去KTV,50岁以上的人才去舞厅。这个舞厅在当地很有名,有点像九十年代港风的歌舞厅。一般来说,男士找女士跳一支舞,需要再交15美元。”

该舞厅教练大卫·杜瓦尔案发后告诉当地媒体,当晚参加活动的大多是老年人。“就算60岁都会觉得年轻,因为还有年纪更大的人。”

“舞星”舞厅外观

在舞厅开枪射杀约20分钟后,Tran前往下一个地点——“来来”舞厅(Lai Lai Ballroom &Studio)。他携带了一把带加长弹匣的半自动突击手枪,打算继续大开杀戒。两家舞厅相距不远,客户群体都是50岁以上的华人,两家一直是竞争关系。

当时,来来舞厅老板的儿子、26岁的华裔青年布兰登·蔡(BrandonTsay)勇敢地夺下了嫌犯的枪支,从而避免了又一场悲剧。“我鼓起勇气,用双手扑向他,抓住了武器,我们起了争斗。”蔡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回忆道,“我们挣扎着进入大厅,我试图把这把枪从对方身上拿开。终于,我从他手里夺过枪,把他推到一边,拉开一些距离。”蔡把枪对准了Tran并告诉他,“滚出去。否则我会开枪打你的。”于是,Tran逃离了现场。

来来舞厅老板的儿子、26岁的华裔青年布兰登·蔡(BrandonTsay)勇敢地夺下了嫌犯的枪支,从而避免了又一场悲剧。

因嫉妒前妻受邀参加联谊舞会?

当地时间1月22日10时20分,警方在洛杉矶县西南部的托伦斯市发现一辆白色货车。货车司机靠边停车,警察包围了货车,接着听到一声枪响。警方撤退后,于中午12时52分左右返回货车附近,发现Tran在里面开枪自杀。随后,调查人员在他的住所发现了正在制造的自制枪支消音器以及数百发子弹。

1月22日上午,Tran在白色货车里面,开枪自杀死亡。

事发后,有美国媒体采访到了Tran的前妻以及熟悉他的舞客。据悉,Tran是舞星的常客,曾在该舞厅授课并因此结识了他的前妻。他的前妻称,“20年前在舞星认识了Tran。他做了自我介绍后,表示将为我提供免费课程。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虽然Tran从没对前妻施过暴,但据后者说,他很难控制情绪。例如,她说,如果错过了踢踏舞,他会很不高兴,因为他觉得这让他看起来很糟糕。洛杉矶的法庭记录显示,Tran于2005年底提出离婚,次年当地法官批准两人离婚。

一位过去与Tran相熟的友人回忆说,有段时间,他几乎每晚都会从位于圣盖博市(SanGabriel)的家里开车去舞星跳舞。他常抱怨舞厅的教练不喜欢他,还说他坏话。这位朋友补充道,Tran极易被激怒,经常抱怨,而且似乎不信任别人,“对那里的很多人都充满敌意”。不过,这位朋友已经好几年没见过Tran了,听说枪击事件时感到“非常震惊”。

个人财产记录方面,2013年Tran卖掉了他在圣盖博市已经住了20多年的房子,7年后于加州里弗赛德县赫米特市买了一间货柜屋,有传那亦是嫌犯死前的住所。据赫米特市警方称,枪手曾两次到警局,声称10至20年前被家人欺诈、盗窃及下毒,并表示会再带文件去警局,但到案发前都没这么做。

“看到前妻被邀请参加聚会但他却没有受邀,或许让Tran感到不安和嫉妒。”洛杉矶中华总商会主席庄佩源(ChesterChong)对当地媒体分析道。

一位在加州生活了十余年的华人告诉“全球报姐”:“这里的华人之间如果出现恶性事件,多是因为仇杀或情杀。要知道,加州华人男性比例之大,使得50多岁的华人老太太非常抢手。”

侨领呼吁关注亚裔老人心理健康

枪击案发生时,当地刚刚结束了农历新年第一天的庆祝活动。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庆祝兔年的中文标语,活动举办地“丁胖子广场”距离舞厅不到一个街区。

拥有6万人的蒙特雷帕克市,被当地华人简称为“蒙市”,中心地带便是赫赫有名的丁胖子广场。这里遍布各类商店和餐馆,到处都是中文招牌,大部分人讲普通话或粤语。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蒙特雷帕克市共有6万多人,超过65%是亚裔。上世纪70年代起,有不少台湾移民到此,因此该地也有“小台北”之称,之后,中国内地移民大量涌入。资料显示,它与台湾新北市永和区及中国大陆的泉州及潮州为姊妹市,在全美华人社群占有重要地位。

蒙特雷帕克市官方发布的农历新年活动海报

“为了让当地华人庆祝农历新年,洛杉矶政府安排了五条街区。”杨杨回忆起当天的活动时感慨道,“现场有舞狮子、做糖人、各种小吃。丁胖子广场平时几乎看不到其他族裔的人,但春节活动上能见到不少白人。”

枪击事件发生后,第二天的庆祝活动立刻被取消了。“事发后,空中警用直升机一直在盘旋。”杨杨说,“和前一天热闹喜庆的气氛完全不同,初一的活动被取消,儿童游乐设施也被拆除了,只有灯笼还挂着。警察在现场拉起了围栏和警戒线,许多专门来参加春节活动的华人扑了个空,一些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枪击事件发生后,第二天庆祝活动也取消了。

一位前往参加悼念活动、在当地中学教书的女士告诉台湾“中央社”,蒙特雷帕克市一带非常安全,此次枪击案发生,让她很难过,因为舞厅内大多是长者,却在除夕夜遇到悲剧。她说,已做好准备协助学生面对祖父母辈过世的伤痛。

这起事件是美国2023年开年来发生的第五起大规模枪击事件,也是去年5月得克萨斯州尤瓦尔迪市一所小学发生21人死亡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枪击案。另有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共发生42起大规模枪击事件,为2006年追踪系统创建以来的第二高数字。

2022年5月24日,美国德州小镇尤瓦尔迪罗布小学发生校园枪击案。

美国总统拜登1月22日发布公告,为悼念加州洛杉矶县蒙特雷帕克市枪击事件遇难者,下令白宫等联邦政府大楼降半旗,直至1月26日日落。与此同时,中国驻美使领馆已下半旗志哀,中国驻洛杉矶总领馆亦向当地华人社区表达慰问,并提醒领区内中国公民提高风险意识,加强安全防范,确保自身安全。

蒙特雷帕克市枪击案发生两天后,加州湾区又在同一天发生两起枪击案。当地时间1月23日下午,旧金山半月湾附近一个农业区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造成7死1伤,受害者是农场的华人工人。同一日18时,旧金山湾区城市奥克兰又发生一起枪击事件,造成1人死亡、7人受伤。

1月23日14时22分左右,美国加州旧金山半月湾附近一个农业区,有7名受害者被枪杀。67岁的亚裔男子被逮捕。

第二起枪击事件发生后,加州州长加文·纽瑟姆发推文称,案发前后他正在医院看望蒙特雷帕克市枪击案的受伤者,工作人员将他拉到一边后告诉了半月湾市的枪击案,真是“一场又一场悲剧”

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纽瑟姆曾激动表示,支持持枪权人士最爱引用的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正在变成一条“自杀条款”。他表示可以理解合法负责任地持有枪支,但大容量弹夹不应被允许出现在大街上。“世界上没有另一个国家面对如此源源不断的枪击暴力事件的恐惧。我们需要在全国范围内实施真正的枪支改革。”纽瑟姆说。

加州警方还提到,他们尚未确定蒙特雷帕克市和半月湾这两起暴行的动机,这似乎令人费解,部分原因是每起案件的嫌疑人都是到了退休年龄的男性,比美国平时那些大规模枪击案的典型肇事者要老得多。

加州的枪杀案,给在举行农历新年庆祝活动的纽约华人社区蒙上一层阴影。

枪击案发生时,这里刚刚结束了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庆祝活动。

“大家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都很紧张。”纽约中国城中华公所前主席于金山告诉美国之音,纽约警方为中国城庆祝农历新年及时采取加强措施,“警方派出了数百名警员,治安交通都很好”。

于金山亦提到,亚太裔长者持抢屠杀,浮现的心理健康问题值得整个社会三思。

“或因语言,或因孤独,或因子女成长、亲友疏远,或因退休而若有所失,年龄渐长,社会地位及社交生活不顺,产生愤怒敌意,而有激烈、失去理智的行为。或伤害别人或自杀了结,都是问题。”他因此呼吁,“亚太裔长者需要心理调适,但抗拒心理治疗,如何协助亚太裔长者心理平衡,亦为新年期间亚太社区需要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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