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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到提示:虽然转阴,若不去方舱,永远红码

    蓝白道(续 X · 我的味觉消失了)

    我可能也阳性了。今天收到的面包,吃到嘴里竟一片寡淡,我努力品也品不出它的味道来。” 味觉消失!”这四个字像雷霆一样从大脑中劈过。我也阳性了,会不会?

    我回顾了一下时间线:面包是邻居送上来的。从听见门铃响,到开门下楼,取得面包返回,我全程扎紧了口罩。我们楼也是安全的,每个人都坚挺地保持清白。在电梯里,我还遇到了9 楼的邻居,我们友好地互相递了眼色,又互相督促了几句。

    问题就出在了督促上面。

    现在无症状的感染者甚多。而我反过来,大概算是有症状的非感染者吧——是语言让我产生了症状。有一段相声《职业用语》。甲作为一个医生请乙吃饭,端上来一盘羊肝,甲便开始讲羊肝含有维生素A,缺少维生素 A 会引发肝癌;这话使乙伤心了,因为乙的爸爸就是肝癌去世的。甲得知后深度自责,然后对乙说:”这保证不是你爸爸的肝。”

    看起来,我的邻居也对我说一声 ” 这保证不是 4 号楼团的面包 ” 就好了。

    另一个邻居自制了柠檬茶,邀请楼里的人都来分享一杯,但要我带自己的杯子上楼去拷。于是,我把杯子里的茶水倒掉,把普洱茶叶腾到盆里,带着杯子上楼。喝完了柠檬茶,这点茶叶还要继续泡回去的,因为存茶也所剩不多了。

    除了对自己的忧虑,我还忧虑别的。这段时间忧虑也变得大大不值钱了,因为什么事情都在被忧虑:文旅行业被忧虑,长三角中小企业被忧虑,股市被忧虑,健身产业被忧虑,咖啡业被忧虑,就连城市流浪动物生态圈的未来都在被忧虑。而我忧虑的是华师大一村里的老先生,王智量老先生。95岁的他,上一次见到时感觉头脑慢了很多,不过孩子一样的容颜仍在,嗓音依旧清晰有韧性。

    智量先生是大翻译家,学问深厚,所以也顺利地当上了右派。事情过去后,他回到学府教书,有一次在校园里走,感觉后边有两个人在看他。他稍一注意,就听那两人在说:”他就是那个老右派。”

    先生告诉我这事,说虽然学校给了他工作,可他在校园里从未感到自在过。正因为一直记着他这话,我才在今天看到一张 ” 抗疫小知识 “时有些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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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 ” 小知识 “告诉居民:居委通知需要转运的居民后,此人就要准备被转运了,他家将由消杀人员接管。但若此人拒绝转运,不去方舱的,”将视为拒绝,将永远为红码,将有可能面临永不摘帽的情况。”

    我在想,既然一个右派被摘了帽后,依然会戴着一定 ” 摘帽右派 “的帽子,那么一个接受转运的阳性患者,又怎能确保自己日后不会被视为 ” 摘帽阳性 ” 呢?只不过,红码这个 ” 永不摘帽 “看起来更可怕一些,届时他的手机一打开就弹红码,告诉此人你是劣民。

    想起刘伟也说过一个相声。说某人被打倒后脑袋上刻了两个字:坏蛋。过了一阵他被摘帽,字却去不掉了,于是干脆在前面加刻了两个字,变成” 不是坏蛋 “。又过了一阵帽子又扣上了,这回脑袋上又加了个走之:” 还是坏蛋 “。

    等到瘟疫过去,我一定既不理发又不刮胡子也不去寺庙上香。因为我不想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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